何时才去寻找你所说的自由 🎶

本希望在 2 周年之际,能想通点事,交出一份答卷;但看来,我在背面写下了一百个问题送了回去。


若你问我,做社畜和上学最大的区别是什么,我会说是「尺度」——我找不到下一个里程碑。曾经我活在一根数轴上,现在,我被丢到了一片无限的原野。

夏促买了个游戏,叫《觅长生》。玩家活在修仙世界里,没多少主角光环的指引,也没什么小说中动人的剧情,漫无目的地探索、修炼、选择,几十年的闭关无非一个动画的时间。死亡是常态,长生是奢望。并没有奇遇向主角展示世间所有选项,也没有泄露天机之人帮主角推演选择导致的结果,更没有作者的笔为主角的选择兜底出一个 good ending。拥有选择的权力是幸福吗?我不知道。

情绪低落时,我会把视线拉远,观察别人的一生,悲欢离合,不过付与说书人。这之后就能理所当然地劝导自己:浮生若梦,生命如此脆弱和短暂,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。而现在,当我在自己的人生尺度上迷茫时,我又去哪里寻找寄托呢?


若你问我,我正走向什么方向,我会说是「赎身」。旷野中,我本能地找寻一个出口,找一张应许之地的门票。至少对于现在的我,这张门票有个摩登的名字:FIRE1

我一直走在被框定的道路上。资本塑造我的能力,引导我的欲望,驯化我的爱好,榨取我的价值:我出生就被卖给了资本。6 月 16 号的梦里梦到算命人说「我想要给我的人生加上 try-catch」。也许现在就在写那段 catch 代码——攒足资本,获得一条犯错的退路。

这是个极具诱惑力的目标。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销售,我们在既定的规则里运转,讲着让老板和用户买单的故事。我质疑着对「世俗的成功」的追求,不想作为商品在交易中被定价。这是对世界的叛逆。因为我猜,世界不止一个。

不过,追求「赎身」的过程,会不会是另一场更彻底的「被销售」?那张门票背后,会不会是更虚无的旷野?我不知道,但至少现在,我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。


若你问我,人生的意义是什么,我会说是「做自己」。意义只在于「我」这个意识体的幸福感2

游戏就是游戏,《觅长生》还是更美好一些——至少它的目标就写在标题上。而我的目标是什么呢?我不知道。我一直说的自由是目标吗?显然不是,我只是想要 trial and error 的资本。没有自由的时候,自由被渲染得格外可贵,但它背后可能也只是虚无。

我把幸福感定义为「我的价值观」和「我的现状」这两个 n 维向量的内积。说人话,例如产出点东西帮到大家很能满足我的责任感和虚荣心,那我就做;但现在上班很痛苦我需要时间疗伤,强行去做则内积为负,那便不做了。价值观变动不居,它的维度就是我所在意的所有事情和因素。

这样,「寻找人生意义」就规约到了「了解/建构自己的价值观」。这不是个什么伟大的规约——它没有降低复杂度,确定自己对万事万物的喜恶并不比探讨人生的意义更简单,只是这样更有操作性。因此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,我都在尝试建构这个价值观系统。不是为了用它做决策,只是为了在建构过程中问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。

建构成功了吗?也许还没有,但我也还没完全放弃。我知道暂时离不开世俗的认可,离不开探索和想象的自由,想要通过创作来表达和探索自己,想学习好玩的东西,想做很酷的产出来帮助到一些人,想体验那些让我觉得「没白来一趟」的事情,想和朋友一起举杯挥霍青春,想好好活着。

行你所愿行的,见你所愿见的。森林会记住一切。


若你问我,人生的容错率有多高,我想说「容错率越低,容错率越高」。

我不曾放弃叛逆,但我也始终惶恐地不敢离开「正道」。从高中疯狂翘课,到志愿选择,再到放弃保研,我执拗地走着「岔路」。可是,我的朋友,人生是旷野,但我没有撒野奔跑的勇气。我身边有在大路上奔波一生的人,也有走下山坡再也没能重返的人,还有从来不在路上但闯出自己天地的人。我不知道,但那可能都不是我想要的人生。

我不敢走出舒适圈,但我也不排斥有人愿意 给我 N+1 😋3 推我一把。我望着窗外丰富的可能性,用「我没有试错的资本」作为借口搪塞自己。

很多时候我相信七分靠打拼,3,999,999.93 元天注定4。所以或许有时我也没那么害怕做选择。

我也抛不下焦虑。无论是追剧、游戏,还是和朋友偷闲,甚至只是被一个悠闲的路人挡住时,心里都会有个振荡器在焦急地推着我走——我已经这样走了二十年,习惯的质量积压在惯性之上,我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生活。

但省下这些时间,我要做什么?我不知道。在这个世界奔波许久的机体,未曾想过它要适配找不到目标的状况。最终目标是放弃目标,或者接受我就是需要有一个目标的现实?

所以,我的朋友,说不定当我说服自己「这世界上本没有路」的那个瞬间,才是人生真正的开始吧。「若无闲事挂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。」


若你问我,我的爱好是什么,我会说是「活在回忆里」。

常痛苦于没有什么爱好。今年年度目标里甚至有每个月探索些不同的东西,来尝试培养出一个爱好的条目——当然不出意外地放弃了。曾想通过爱好来探索自己「自由」之后能带给世界点什么;不过,鉴于工程师思维撕裂一切5,也许爱好不要承载太多意义,让它回归纯粹反而更好。

谈得上爱好的,就是怀旧了。我是半个活在回忆里的人,没事翻翻存下来的十万多张图片、几千条说说,还有从小到大收到的明信片,偶尔发给朋友们看看我们的历史;也习惯了看到有人已悄悄离开了列表。曾经的甘苦,只是心头一颤,或会心一笑。

回忆大学生活,不是什么课得了多少分,也不是拿了什么奖,而是和朋友在办公室的共事、通宵赶小组作业后的早餐、冬夜和前任捧着的热巧克力、与室友黑灯瞎火的夜谈。我所追求的,是否就是这样能在回忆中闪光的片段?

在我第一个笔记站6的主页,写着「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」。世间美好都是瞬间吗?怎样算是没白来这一趟?感动是否都活在梦境与记忆里?我不知道。也许最美的花,永远在凋谢后与将开未开时。

信他世事年年如旧 / 好花常有 / 好梦长留 🎶


若你问我,来点务实的吧——这一年我有什么长进?我大概会说,「我正在拥抱惰性」。这不是摆烂!我的核心逻辑是:「脑子是用来思考的,不是用来记东西的」。

此前的一年里我把自己的懒惰视作最大的敌人,是它让我错过或搁置了很多想法和机会。现在我开始悦纳自己:哈哈,我就是这么个玩意儿,人不要和人性作斗争。我尝试通过各种方法降低我这个重度选择困难患者的心理压力7。我做了这么几件事——

「五分钟能做完的事就不要思考。」固有的思维习惯和完美主义的陷阱会让我想得太多,但很多时候不如直接把它做了。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行动!所以每当我成功做到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厉害。

进一步说,是用自己支付得起的东西来置换宝贵的精力资源。预算也是我节省思考成本的重要部分:我从小没什么钱,到现在花钱时仍然会有明显的纠结和负罪感,所以我搞了预算。不是为了控制支出,而是为了告诉自己「这部分钱,不要纠结,花就行了」——纠结浪费的精力比这些钱还要贵。所以,预算其实是我对自己心力的定价;我希望买到一个不那么爱纠结的自己。

劝说自己「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是问题,是现状」。曾经各种问题让我沮丧,现在我努力告诉自己这种事情想了也没什么用,少想,它就是现状,解决这种问题不是我的义务,抱怨不会带来奖赏。8

把脑子里的东西 dump 出来,而不是让那些事情一直在脑子里转呀转。我在尝试维护自己的日记——记了确实可能不看,但是「落袋为安」,算是安慰自己的脑袋:没关系的,现在有个地方记下来它了,不需要你一直 spin 了。

我还把手机上的 B 站卸了。不过这似乎没有成功让我少玩手机,仍然需要探索一下如何在床上像玩手机一样方便地玩电脑9!或者探索一下如何说服自己床上不需要手机🥺

害,前路漫漫。希望在接下来一年的某天,我能滤掉焦虑和浮躁的低噪,重新来一场马拉松式的沉浸。也希望终有一天,我能鼓起勇气,迈向那个以「体验」为通货的新世界。


好了!又一年的空想在此刻 core dump 完成了。时间苍蝇。看来我还是没能摆脱延迟满足的空想,没能做好活在自由里的准备——新的一年慢慢调教自己吧。

新的一个周期,身体健康,多多运动,心情愉快,大便通畅!

卖命可不如躺平 🎶

Footnotes

  1. Financial Independence, Retire Early

  2. 不知道这有没有又陷入到某某主义的窠臼。曾经想学习一些先贤的思考方法,后来越发觉得东西太多,于是作罢。

  3. 2N 更佳。

  4. 四百万是 2023 年底的咸鱼暄认为退休需要的钱。

  5. 我畏惧把爱好培养成事业,就像我不会把朋友培养成恋人。

  6. 语雀。

  7. 我和 27rabbit 都觉得心力 (蓝条) 的最大值和智商一样都是天生的,能训练但不多。

  8. 当然,我也因为这个想法踩过坑,有些东西只是我以为解决不了。做很多事情的时候会有一些基本假设;但是做起来就容易忘记回去看看这些基本假设有没有发生变化。

  9. 不躺在床上暂时不在现在的计划中。床香香软软,床好。